一岁一枯

这章有点长，因为…要完结了！哈哈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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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，不…”张启山全身无力瘫在我怀里，“不可能……”

我半抱着他，别看他有肌肉，却还是让人觉得单薄的有些不像话，忍不住紧了紧手臂，也不想管这诡异的情况，搂着他转身就走。

“不，我不走！”张启山推开我，我一个没站稳摔在棺材边上，正好对上里面那具尸体的脸，忽然，棺材里的张启山睁开了眼。

“！！！”忽如其来的惊吓让我顿时失去声音，叫也叫不出，第一时间退开，然后去扯同样被吓到的张启山，试图把他带离这里。还没扯出一步，棺材里那具尸体便坐了起来。

卧槽，这是碰见大粽子了，可是我们这次什么都没准备，黑驴蹄子更是没有，这怎么整？

张启山也不知道发什么疯，指着那粽子，情绪激动的道：“你是谁，你到底是谁！”

我靠，它是粽子啊，虽然长得和你很像，但是他是死的，你是活的，不可能这个时候来怀疑人生吧，更何况粽子不会说话好吗。

我心里腹诽着，然后更诡异的是，那个粽子真的说话了！我下过的墓无数，这是第一次让我怀疑人生。

“我是张启山，我就是你，你就是我。”那粽子坐在棺材里也不出来，说话声音冰冷，没见他嘴皮动，可声音却从它的方向传来，又显得有些悠远。

张启山一听这话，两眼充血，青筋暴露，乍一看过去像是地狱来的修罗。激动得全身都在发抖，只听那粽子又道：“你忘了？当初是你把我从张家古楼放出来的。”

又是张家古楼，这张家古楼到底藏着什么秘密！放在以前我一定会一探究竟，可眼下不行，因为张启山情绪有些失控。

我忙道：“快走，这里有问题，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说！”

张启山不理我，死死盯着那具尸体，若不是一个站着一个坐着，他俩真像是在照镜子。

尸体又说话了：“是你害我变成这个样子，我要让你最心爱的人来给我陪葬！”

张启山明显被怔着了，我心里暗骂，妈了个巴子的，小爷我手里若有黑驴蹄子一定塞得你屁话都崩不出一个。

可惜，我们是被骗下来的，哪有什么黑驴蹄子？我狠狠的一脚踢上那尸体的胸膛，想说直接踢死也成。没想到我刚踢上去，就被同样的力量反弹了回来，重重弹飞倒地，两眼直冒星星。

接着就见那张启山忽然抱着头，十分痛苦的跪在地上无声的咆哮，眼泪大滴大滴往下落，神情十分悲恸，他哭一会后，开始疯狂抽自己巴掌。一掌下去脸瞬间红肿充血，张启山反手又在另一边脸上扇出一巴掌，动作很快，看得出他下了死手。

尸体苍白的嘴角扯起一个弧度，僵硬的动作衬得他又邪魅又凶残

“操！”我飞扑上去抱着他的手，不让他继续打自己，扭头对胖子大喊：“胖子！别挖了，快来帮忙！”这边动静这么大，他居然还在挖夜明珠！我又继续大喊了几声，胖子一直在埋头苦干，神情也接近癫狂。我这才意识到也许我们一进来就着了道了。

粽子还在不断的讲话：“当初是你与我换了血，是你把我唤出来，躺在这的应该是你！是你杀了那些兄弟，是你灭了张家 ！”

张启山怒吼一声！力道猛的加大，他忽然一拳打在我肚子上，接着我被一个反手给甩飞了出去，感觉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块，别提多疼了，喉口腥甜，低头啐出了一口血。

我想也没想，又扑上去抱着他的腰，被钳制的张启山只想往外挣脱，第一个肘关节落在我背上时，我差点没把舌头给咬断，接着就是第二下，第三下…

"张启山，你欠小爷我的，让你这辈子都还不完。"我苦中作乐，背上已然疼到麻木，眼睛开始蒙上一层朦胧的薄雾，本该是为了散心来到这破村子的，没想到我八字还是太轻，保不准得交代在这墓里了。

手上的力道渐渐卸下，就在我快晕过去时，忽然不知从哪吹来一阵阴风，朦胧中忽闻清脆的响铃"叮，叮"了两声，仿佛有一股力道冲进全身血液中，神智竟然回复了些许。

张启山顿时停下动作，我才得以跌坐在地，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，那个与张启山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忽然变得透明，苍白的皮肤开始龟裂，黑色的线把皮肤分解成一块一块，接着开始外翻，"啵啵啵"的往外剥落，落下来的皮肤变得焦黑，还没碰到地就化为了灰烬。

不消一会那尸体便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
"啊！这些是什么？！"胖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，我扭头去看他，就见他猛的甩手，边甩边往我这边退：“小三爷，这地方太邪门了，你看，这是什么！”

只见胖子手里拿着几片类似蘑菇的菌类，通体暗红，表面不规则的布满黑斑，隐隐散发着荧光。不止这些，我们之前进来看见的夜明珠更是消失不见，这些菌类长满了整个墓室，尤其我们站着的脚下，密密麻麻爬着一大片，冠如车盖，看似不起眼的光亮，成群结片连成一片星河，这墓室仿佛置身在阴曹地府，让人忍不住背脊发凉。

我恍然大悟道：“这是冥芝！依附着尸气生长，喜阴，会让人产生幻觉。”

胖子连忙把手里扒下来的冥芝丢在地上狠狠踩上两脚：“呸，这污秽东西居然害你胖爷爷我丢人！”他骂完才发现眼下的不对，惊道：“小三爷，你怎么了，伤得这么重？”

胖子五大三粗的壮汉居然也有小心翼翼的时候，他蹲下身搀着我愣是没碰到我的伤口，我心想，行啊，谈过妞的果然思想境界要高些，忍不住笑了笑。

胖子更慌了：“小三爷你别吓我，这这这…有啥好笑的？”

我摇摇头道：“没事，你看张启山怎样了。”

这张启山倒好，坐在地上垂着头一动不动。胖子闻言跑过去绕到他身前一看，惊呼道：“呀！你们刚才打架了？怎么还扇巴掌这么幼稚呢？”

“放你娘的屁。”我忍不住翻一个白眼，谁和他打架，明明只是我单方面被他打。看张启山没什么大碍，我感觉缓过来些了，这才从地上爬起来。想起刚才听到的铃声，如果没有它，不知道我们会变成怎样。

胖子拉张启山半响也没把他从地上拉起来，忍不住抱怨：“这大佛爷力气这般大，怎的和刚碰上时这么像呢？就是这会没意识了也要跟我作对。”

“行了，别闹了，你快过来看这是什么。”我打断胖子的牢骚，根据回忆，之前的铃声像是从石棺里传出来的，我刚过去看，果然那个与张启山一模一样的尸体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干尸。这具尸体骨架要小的多，布料腐烂得差不多了，但从剪裁和样式来看似乎是民国时期的服饰，怎么看都应该是个女人。

这具干尸双手交叉放在胸前，手下压着一个银色的东西。

胖子心急，他没看见刚才那一幕更是不会怕，我还来不及阻止，他就把干尸的手挪开，拿出了压在手下的玩意。这一拿出来，胖子忍不住吹了声口哨，“哟，这可是个好东西。”

我一看，那是两个银手镯悍在一起的双环，环头接口处盘旋着两个龙头。不知怎么的我拿过手镯下意识的用手指敲了敲。

“叮，叮”

两声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墓室里，我脱口而出：“双响环…”

胖子喜道：“小三爷，你认识这环子？怎么样，是不是能倒个好价钱？”

“啊？”说完那个名字时我也是愣了，明明第一次见它，怎么会知道它的名字，我回道：“我乱说的。这东西来历不明，还是等出去后再说吧。”我也不是什么好心肠的人，在墓里混得久了，自然知道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。比如今天，莫名其妙被卷进来摆了一道，不拿些好处不是我吴邪的风格。而且，我感觉得出，这东西必定和张启山有关。

说到张启山，我和胖子两人纷纷回头，然后就看见了站他身旁的那个黑衣人，三分像人，七分像鬼。

“你爷爷的！”胖子指着那人的鼻子就骂：“有种你等着，爷爷我这就去收拾了你！”说完他撸着袖子就要上前干架，这是我第一次无比同意胖子的战斗精神，没有他，我们落不得这么狼狈。

黑衣人后退一步，在张启山的背上一拍，像得到什么命令，张启山忽然动了。他沉默着站起来，像一座大佛般挡在我们之间，那姿势让我和胖子忍不住冷汗狂流，他这是要和我们打？谁打得过他！

黑衣人桀桀笑着，他一退出战场，张启山就动了。凌冽的拳风迎面而来，胖子冲在最前边，急忙调转脚步紧急往旁边躲，尽管如此，张启山的速度还是太快，胖子手臂被打了个正着。疼得他一直在乱哼哼，还不等他在地上打滚，张启山第二拳紧跟着接上。

我一看不得了，跑过去肯定来不及，也不管手上抓着的是什么东西，扬手就往张启山那砸。双响环正巧撞上他的拳头，被打落在地，叮的两声传来，这声音仿佛对张启山有效，只见他猛地停顿，神情开始有些挣扎。

我忽然想起出发前大佛爷让我们带的那个粗麻绳，当时还不知道能用来干嘛，现在看来还是佛爷明察秋毫，忙对胖子大喊：“胖子，快，绳子呢，把他绑着！”

胖子一边解腰上的绳子一边喊：“你当胖爷爷我是神仙吗？说的容易，怎么绑！”他刚解下绳子，张启山又朝他打去，这回胖子手里好歹有些武器了，愣是把绳子甩出双截棍的架势，胡乱打一通，倒也拖了些时间。

我不会打架，只得又去从后面抱住了张启山的腰。此刻我该庆幸失去理智的人智商不怎么高的，因为他还没找到怎么摆脱我的方法，只要手往后打，我就抱着他往另一边扭，打了几次也没打到。

胖子拿着绳子还有脸乐：“你们跳舞呢？”

“别废话，快来绑人。”我没好气道：“不是让你把我和他绑一起！你把绳子另一头给我！”

“好嘞！”胖子抛过绳子，我松开手抓稳一头，张启山反应很快，他回头就给我来上一脚。我忍着痛借力往左边滚，胖子已经快速的绕到张启山后背，从右方反包围。我看围住他了，忙和胖子两人左右开弓，借着绳子的长度在最远的距离开始围着他跑，没一会就把他捆了个结实。

张启山还在地上不停的挣扎，胖子用他那大屁股一股气压了下去，狠狠坐在他背上，听见张启山闷哼一声，看他在地上咬牙挣扎那不甘心的脸，我忍不住撇开了视线。

我对黑衣人冷冷道：“你对他做了什么。”

黑衣人似乎对我们很快把他制服这件事当成理所当然，哑着嗓子无所谓道：“我可不敢对大佛爷做什么，我只是让他提前发病罢了。”

“你是什么人，这么做有何目的？”我怒道，这人果然是认识张启山的。

“让我想想…报仇？”黑衣人说完这两字后顿了顿，摇头。不知他想到些什么，唯一露出来的眼睛忽然闪过一丝光亮：“只是老朋友的见面礼，若他能记起我那便更好。”

我皱眉：“你什么意思，刚才你一直都在。”

“看来吴老狗的孙子没我想象中这么没用。”黑衣人又笑了。

难怪！冥芝虽能让人致幻，但也到底只是幻象，不可能自己发出声音，这一切都是他在搞鬼！

我对这人十分厌恶，导致我完全没有兴趣了解他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情况，最差的无非就是我被人跟踪了。这也就能说通为什么我遇到张启山后才发生这一系列的事情，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他。

这么一想，我更是恼怒，一拳砸在他脸上，只见他踉跄着后退。我看他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，心里竟起了杀心，想着不能让他走出去，不然麻烦定会接踵而来。

于是我默默摸出之前张启山丢的定棺钉，用上所有的力量往黑衣人脖子扎去。

黑衣人居然躲开了。别看他这副死样，动作却还算灵敏，我见一击不中，又连刺第二招，可招招都被那人躲过。他是会武的，比我这普通人强。操，那之前的两拳他为什么不躲，别跟我说他在赎罪！

黑衣人嗤了声：“冲动，无能。”说完他扭过头对着张启山的方向又道：“我说过了，这次只是小小的见面礼，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。”

他边说边把自己隐没在黑暗里，仔细一看，墓地最后方的角落居然有一个盗洞！我哪肯放他走，管他什么狗屁老朋友，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人。本想去追，身后的胖子却怒了：“小三爷！你再不过来我就要挂了啊！救命啊！”

我回头一看，好么，这两货已经扭打在一起了，胖子这么壮居然还压不住一个五花大绑的佛爷。咬咬牙，我转身回去捡起地上的二响环，利落的把它套在手上。只要从这墓里出去，管你跑到哪，我都要把你抓出来！

不知过去多久，张启山还是冷静了下来。

他把那枚军章从地上捡起，仔仔细细的擦着灰尘，然后小心翼翼的托起那具女尸的手，手指在女尸的指骨上来回摩挲。放在以前我一定会觉得这动作很是变态，可今天我居然看见了“神圣”二字，最后，张启山把军章放在了她的手下，就这么静静的压着。

然后他就这么跪在石棺前，一直跪到汗水被风干。我和胖子虽然不确定，但也心照不宣的不去打扰他。

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张启山，面无表情却让人感到绝望。他纹丝不动，跪得笔挺，我们都被这一幕震住了，你见过战争后站在山顶看国破家亡的苍狼吗？

世间只他一人，不管输赢，他只是他，然而世间已经万千变化。

一阵冷风从手中吹过，双响环的声音回荡在墓里，张启山肩膀几不可见的抖动，我忍不住开口：“我们回家吧。”



tbc

最后的最后，我们顺着盗洞离开，前方就是出口，晌午的光线最为刺眼，我忍不住回头，透过长长的盗洞，我仿佛看见一个瘦小的黑影，在温暖的阳光下化作一缕青烟。